陈名夏被劾坐绞说起来,福临的臣子百姓们大概想不到,他们的皇帝在宫里经常穿汉式服装,还曾经头戴明朝皇冠、身穿明朝皇袍,对镜沾沾自喜,认为比满服强多了
他之所以会这样作,可能是受了身边太监们的影响,也可能域内汉民反剃发易服的抗争引起了他对汉服的好奇,更有可能是他不拘常规、好奇好玩的天性又按捺不住了
顺治十一年(1654)二月,福临一时兴起,甚至将明朝的朝服从内廷拿到了内院,向大臣们展示,众人都说好,而福临当时竟然没有反驳
于是陈名夏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向宁完我说:“只须留头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矣!”陈名夏何以会对宁完我说这几话,实在匪夷所思,仿佛他不知道宁完我与他嫌隙颇深,反而要自授其柄,自己找死一样
不到一个月,顺治十三年(1656)三月初一,宁完我发难了,劾疏很长,列陈名夏行事叵测、结党营私、纵子行贿等多条罪款
第二天三月初二中午,福临亲自讯问了陈名夏,陈名夏极力为自己辩白
福临又遍召群臣,突临内院,让侍臣当众宣读宁完我的劾奏,陈名夏不等侍臣读完,就逐条反驳宁完我的指责,福临大怒道:“即使要辩解,为何不等宣读完毕?”于是命九卿汇集左阙门,环坐会审,陈名夏跪着与宁完我对质,并扣押了陈名夏的二个班役、二个仆人作证
当日审完,陈名夏被拘禁在宫内
三月初三,张天植和王崇简因涉案被逮捕
初四,他们与陈名夏一起被带到午门,福临亲自听讯
一开始,审问并没有按照福临期望的方向进行,诸臣对陈名夏并没有太严厉的斥责,刑科右给事中刘余谟、御史陈秉彝甚至还替陈名夏说好话,福临于是把刘余谟召到跟前去,责备他,但刘余谟却不服气,仍然申辩不休,福临一气之下,当场革了他的职
当日审讯的结果,释放了张天植,其他几名牵涉的官员也都被证明无罪
陈名夏则被转押到吏部
初五,满汉科道官因未能早日弹劾陈名夏种种不法而分别遭到降职和罚银的处分
十日和十一日,吏部等衙门与议政王大臣等先后两次在内殿审讯陈名夏,都认为宁完我劾奏陈名夏诸款属实,应该论斩
十二日,福临令改斩为绞
当天,陈名夏被从吏部带走的时候,还以为是要正式关押自己,让使者拿铁索来,使者说不用,于是陈名夏明白自己凶多吉少了,向其门客柳生说:“我色竟不动也
”路过宣武门的天主堂,看见汤若望的仆役,他大声问:“你的主人在吗?”仆役说:“主人出去了
”陈名夏说:“我走了
以后恐怕再不能相见了,我含笑任之
”陈名夏最后死在宣武门内灵官庙,临死再没有说一句话
从陈名夏案发作到结束的十余天内事情的进展看,福临很早就动了杀心,倾向十分鲜明,态度也很坚决
除了“留头发复衣冠”的话,陈名夏对宁完我指责他的其他所有罪行概不承认,但在福临看来这恰又一次证明了他是个“辗转矫诈之小人”
福临对陈名夏的为人十分清楚,认定即使宁完我所劾并非完全事实,陈名夏也必犯有类似罪行
问题只在福临想不想认真和他清算
前几次张煊案、任珍案等等,证据确凿,陈名夏本人也认了罪,福临却都放过了他,这次却在短短十余天之内在陈名夏并未认罪的情况下就将其处死,看起来有些奇怪,实际只不过福临下了决心要和他清算旧账而已
宁完我等力证陈名夏有罪的“旧人”、“北人”在这个事件中不过是充当了些棋子
宁完我在努尔哈赤时被掳为奴,后受皇太极赏识,召入文馆
他在天聪年间非常活跃,曾率先提出“参汉酌金”,辅佐皇太极仿照明制,推行汉化,又作战勇敢,屡立战功,授二等甲喇章京,被誉为当时“汉官第一”
但是他直率敢言,得罪了许多权贵,又喜纵酒赌博,渐被皇太极所不喜
天聪十年(1634)二月,宁完我又与人赌博,受弹劾后,被重新贬为奴隶,从此一废十年,在整个崇德时期销声匿迹
顺治二年(1645),多尔衮重新启用宁完我,但宁完我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忍性缄口”,又因深知多尔衮野心勃勃,极力与其疏远,使自己远离政治旋涡,所以在顺治朝的十年间,直到福临亲政以后,也是默默无闻,没有什么建树
就是这个沉默了二十年的宁完我,却在顺治十一年(1654)三月掀起了轰动一时的南党案,并且一劾即准,很快将陈名夏置之死地,宁完我也因此受到福临至高的褒奖
但是从此,他又“忍性缄口”,直到康熙四年(1665)去世,再无作为
他这后三十年里唯一的一次大动作,究竟是否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不惮舍残躯以报圣主”,还是象有研究者猜测的是出于清廷的授意,又或者是看清了当时朝内的权力之争,自觉主动地充当了福临的先锋呢?再仔细看看从宁完我上疏,到陈名夏问绞,很象君臣之间配合默契的一场戏
不过,福临毕竟赏识陈名夏的学问,当年冬天在南海子又向“北党”冯铨夸赞起陈名夏,说:“陈名夏多读书,问古今事了了
即所未见书能举其名
”冯铨回答说:“陈名夏于举业似所长
余亦易见
”福临沉默了一会儿,说:“陈名夏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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